查看更多
密码过期或已经不安全,请修改密码
修改密码壹生身份认证协议书
同意
拒绝
同意
拒绝
同意
不同意并跳过
作者:成都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 孔令秋
01
与其他自然科学不同,现代医学始终处于「否定与自我否定」的状态,呈现出哲学上所谓「螺旋式上升,波浪式前进」。
物理、化学中的「金科玉律」特别多,如地心引力,它客观存在,不容置疑,是牛顿在苹果树下偶然听到了天神对话,并且把它传达给世人。
医学中也有一些「定律」,但它们除了普适性外,还总有例外:
心脏有几根冠状动脉?正常血压值几何……
医学中的规律与变数,使得我们必须通过大规模、随机、安慰剂对照的方法来摸索诊疗法则,又不得不在临床实践中,注重个体化方针。
因此,很多约定成俗的习惯被我们广泛接受:青霉素要做皮试、外科术前要洗手。但有些却一直处于模糊状态,比如,头孢类药物、对比剂类药物要不要皮试?心脏介入手术要不要戴口罩帽子?
这种问题容易被推向两个极端。有人喜欢搞一刀切:不管有没有真正的获益,皮试必须做,口罩帽子必须戴。这是被现实锤怕了的,是在紧张的医患关系、复杂的人事环境、粗暴的网络生态中,明哲保身的选择。
还有人喜欢以历史和科学的角度看待问题。
其实,越是故事熟悉来龙去脉,越喜欢用发展、包容的眼光看待问题,也越不容易陷入非黑即白的争论。
今天我们就理一下口罩帽子的前世今生。
02
口罩帽子与手术服、手套,并称手术室「四件套」,是减少外科围术期感染的重要手段。
然而,熟悉医学史的都知道,18世纪前大多数手术都是公开活动。它们甚至像话剧、电影一样,可以通过售票招揽观众。其时,医生们穿着非专业服装,可能是一件他最喜欢的夹克。助手们则用抹布擦拭被污染的刀,而不是清洗。
1846年10月16日(Ether Days),在首次公开展示麻醉手术的照片中,参与者都穿着商务服装。
麻醉医生普遍接受它们的年份,则更为滞后,分别是1919年(手术服)、1948年(帽子)、1957年(口罩);手套则在1963年后才普遍使用。
03
现代外科学中,使用口罩帽子,早已成为常规操作。
参与手术转播的术者,几乎全是世界知名专家,如,美国长老会医院的导管室主任Jeff Moses、Demitri。来自日本、英国、爱尔兰、新加坡以及中国香港的顶级专家,在冠状动脉介入治疗术中,也有不戴口罩和帽子的。
一个人没有戴口罩,可能是他个人无菌观念淡薄。但若世界各地到处都有人这样做,可能便有更为深层次的理由,起码这不是一个「原则性」错误,否则应该早就会被纠正。
以这些顶级术者的咖位,根本也不需要「露脸」增加自己曝光率。
本着好奇的态度,我去查阅了各国发布的导管室卫生安全指南、心导管感染预防指南,并且虚心向美国、日本、德国、中国香港、中国台湾等国家和地区的介入前辈请教。原来,从临床研究、指南中,口罩帽子一直都不是冠状动脉介入治疗术者的标配。
与外科手术不同,心导管术中的口罩,主要用来保护操作者的黏膜免受患者体液的污染。
帽子和口罩对患者感染发生率的影响没有统一意见。
作为手术服的标准服装,在心导管实验室中,关于帽子口罩的益处争议较大,能带来显著获益的数据也十分有限。
20世纪发表的系列研究证实,无论戴或不戴帽子-口罩,患者感染率没有任何差异。同样,进入新世纪,也有研究提示,只要患者按照标准流程消毒,操作人员严格外科洗手、穿戴手套和手术衣,即使没有帽子和口罩,术后感染发生率极低。即便少数患者有一过性菌血症,但也没有证据显示与手术操作有关。
笔者咨询过不同国家地区的术者,他们均表示其所在地区均尊重指南、研究和操作者习惯,并没有制定强制性措施要求手术医生必须佩戴口罩帽子。
但作为医生,对于感染风险均应有自己的预判:脱发严重、伴有呼吸道感染的术者,应该常规佩戴口罩帽子。
艾滋病、肝炎等患者接受手术时,应强烈建议使用帽子、口罩甚至眼罩进行术者面部、眼睛保护。
初学者由于操作不熟练,可能也会遇到体液飞溅的情形,也应该加强自身职业防护。
如果操作者不常规使用帽子和口罩,它们至少还应该用于感染风险增加的患者,如,本身患有心脏瓣膜病或者接受过人工瓣膜置换术的患者,他们可能因轻微菌血症而进展到感染性心内膜炎。另外,需要使用IABP、ECMO等长时间动脉置管的人群、接受心脏起搏器植入、人工瓣膜介入置换的患者,感染风险也随之上升,同样建议术者按照外科无菌术要求,常规穿戴「四件套」。
04
口罩与帽子,在心导管术中的获益,与外科手术室不同,究其原因,可能与心脏介入手术本身的独特性有关。
早年外科手术多为「开放性切口」,尤其胃肠外科,本身就是在细菌密布的环境中操作。加上全麻、出血等,患者整体抵抗力明显下降,需要外科医生全方位、无死角地严防死守。
众所周知,20世纪外科学的迅速发展,离不开「输血」、「麻醉」、「无菌术」三大支柱。
其中,前文提到的「四件套」是无菌术的重要组成部分。但广义的无菌术,实则还包含有灭菌、消毒、外科洗手、层流手术间、抗生素等。
冠状动脉介入治疗起步相对较晚,恰好赶上了无菌术成熟期的「红利」,这对于减少感染,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随便提一下,在翻阅20世纪文献时,笔者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早期冠状动脉介入治疗前,指南建议在支架植入后使用三天抗生素。90年代中期大家又改成术前一次预防性使用抗生素。然而随着认识的进展,近二十年来,完全不用抗生素了。
万物皆有由来,万事皆有因果,回顾医学史是一件饶富趣味的事情。
当我们认识了事件全貌,自然不会对支架术前使用抗生素感到稀奇,也不会对冠脉介入医生没有常规佩戴口罩帽子感到诧异,甚至武断地认为他们不规范。
小小的口罩帽子,他们的故事从晚清时代延续至今,有共识、有争议。虽然没有定论,它还是教会我们,手术与学术都是神圣的事情。遇事不决,不要轻易下结论,多问道于前辈、文献。许多问题的答案,其实早就写在了书里。
医学不确定性,使得学术争鸣无处不在,它本身有助于学科发展。但评论与讨论应该摒弃情绪,在同行中理性开展,让科学的归科学,科普的归科普。
来源:CCI心血管医生创新俱乐部
查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