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末期肾病 (ESRD) 80% 的病因是蛋白尿性肾病。蛋白尿性肾病主要包括糖尿病肾病 (DKD)和局灶节段性肾小球硬化症 (FSGS)，是一类以尿液中存在过量蛋白质为特征的疾病。其最终会进展为 ESRD，需要长期透析或肾移植治疗。脂质是维持足细胞生物学功能所必需的，而在蛋白尿性肾病中，足细胞会出现过多的脂质聚集，被称为足细胞脂毒性。

2024年3月，来自陆军军医大学第二附属医院的郑宏庭/郑怡团队在Advanced Science杂志发表题为 “Dock5 Deficiency Promotes Proteinuric Kidney Diseases via Modulating Podocyte Lipid Metabolism”的文章，揭示了蛋白尿性肾病中会出现胞质分裂因子 5 (Dock5)的缺失，并通过以 N6 甲基腺苷 (m⁶A)依赖的方式上调 LXRα 来增强 CD36 介导的足细胞脂肪酸摄取；恢复其表达可改善足细胞损伤和蛋白尿性肾病。研究结果表明Dock5 可能是足细胞脂毒性的关键调控分子，可作为蛋白尿性肾病的潜在治疗靶点。

作者首先筛选了可能参与足细胞脂质代谢的基因。利用钠-葡萄糖协同转运蛋白-2 抑制剂 （SGLT2i）改善足细胞脂毒性，分析SGLT2i 处理的足细胞的差异基因表达 (DGE) 数据集；利用 DKD 小鼠模型的足细胞分析蛋白尿性肾病的足细胞 DGE 数据集。综合分析这两个数据集的交集并确定了 15 个相关基因，其中的8 个基因在疾病模型和 SGLT2i 治疗间呈现出相反的变化趋势，而Dock5 在足细胞中的表达最高。

接下来，作者在DKD/FSGS患者和小鼠模型（db/db 诱导的 DKD 小鼠和 ADR 诱导的FSGS 小鼠）中观察 Dock5 的表达。发现患者的Dock5 表达显著降低，并与 eGFR 正相关，与Scr水平负相关（图1）。小鼠模型中Dock5 表达与患者的观察结果一致（图1）。以上结果表明 Dock5 可能参与蛋白尿性肾病的进展。

图1 Dock5 在蛋白尿性肾病患者和小鼠中表达降低

随后，作者构建足细胞特异性 Dock5 敲除小鼠（Dock5^fl/fl‐Cre⁺，cKO），发现在诱导 DKD 发病后，cKO 小鼠的尿白蛋白与肌酐比（UACR）升高，肾小球病理程度加重，肾小球基底膜增厚，足细胞足突增宽并消失，足细胞丢失增多（图2）。FSGS小鼠也观察到类似结果。以上数据表明，Dock5 缺失会在蛋白尿性肾病进展过程中加剧足细胞和肾小球损伤。

图 2 足细胞中 Dock5 缺失加剧了蛋白尿性肾病的肾损伤

诱导 DKD 后的 cKO 小鼠中观察到足细胞出现严重的脂质积累。利用脂质组学分析，作者进一步发现脂质沉积的主要种类是游离脂肪酸等，而非胆固醇酯和磷脂酰胆碱，这表明Dock5缺失主要影响脂肪酸代谢。脂肪酸代谢包括摄取、合成和氧化过程，因此作者在 si‐Dock5 的足细胞中对这些过程进行了测量，发现Dock5的敲低显著提高了脂肪酸的摄取。摄取主要通过两种途径：一种是通过GPCR介导的内吞或巨胞饮作用；另一种是CD36依赖的蛋白介导的运输。

Dock5 敲低未改变脂质结合GPCR 的水平；而 CD36 抑制剂 SSO 消除了Dock5 缺失引起的脂肪酸摄取。这表明 Dock5 缺失主要通过 CD36 调节蛋白介导的途径增强脂肪酸的摄取，从而诱发足细胞损伤。（图3）

图3 Dock5 缺失促进 CD36 介导的脂肪酸摄取

作者进一步研究了Dock5调控CD36的机制。由于CD36的mRNA水平受Dock5调控，提示这一调控过程可能发生在转录水平上。一些转录因子被认为是 CD36 转录的重要调节因子，作者分别过表达相关转录因子，发现只有 LXRα 表达后，Dock5 敲低会增加报告基因活性。在 DKD 发病条件下，通过 AAV2 ‐Nphs1‐shLXRα 对 Dock5 cKO 小鼠的足细胞进行 LXRα 敲低，此时 Dock5 缺失引起的病理改变（UACR、足细胞足突增宽和消失、足细胞丢失和脂质积聚等）显著减弱（图4）。LXRα 拮抗剂 GSK2033 消除了Dock5 敲低诱导的脂肪酸摄取、抑制了CD36 及其下游基因表达，减轻了足细胞系中的脂毒性。进一步探究发现LXRα 通过直接结合足细胞中的启动子区的DR-7 型核受体反应元件，激活了 CD36 基因转录。这些结果表明 Dock5 主要通过转录因子 LXRα 调节 CD36表达。

图 4 Dock5 通过 LXRα 调节 CD36 介导的脂肪酸摄取

接下来，作者探究了 Dock5 调控 LXRα 的机制。由于Dock5 缺失没有改变LXRα 前 mRNA的丰度，因此作者猜测其水平可通过 m⁶A介导的 mRNA 衰减进行调节。LXRα的成熟 mRNA 可与 m⁶A 读取蛋白 YTHDF2 相互作用诱导 mRNA 衰变。RNA 免疫沉淀分析表明 YTHDF2与LXRα mRNA 结合。YTHDF2 敲低增加了 LXRα 蛋白和 mRNA 水平，而 m⁶ A 识别位点突变的 YTHDF2不能降低 LXRα 的水平。进一步在 Dock5 过表达的足细胞中敲低YTHDF2，发现原本被Dock5 抑制的 LXRα 表达增加（图5）。随后作者验证发现 DOCK5 与 YTHDF2 存在相互作用。Dock5 过表达后 YTHDF2蛋白水平升高 ，敲低 Dock5 后 YTHDF2水平下降，且可被蛋白酶体抑制剂 MG132 处理逆转。综上所述，Dock5 缺失促使YTHDF2蛋白水解，从而减缓 YTHDF2 介导的 m⁶A依赖性mRNA 衰减，上调了 LXRα 的表达。

图5 Dock5 通过 m⁶A 依赖性机制调节LXRα mRNA 的降解

最后，作者构建了 Dock5 过表达小鼠，该小鼠在DKD 发病后 KW/BW 和 UACR 显著降低，足细胞足突增宽和消失、足细胞丢失和脂质积聚现象减轻。Dock5 过表达后，YTHDF2表达增加，LXRα 和 CD36 表达减少。这表明，改善Dock5 的降低可减轻蛋白尿性肾病的进展。（图6）

图6 Dock5 过表达可减轻 DKD 小鼠足细胞脂质积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