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亮时评】还学术一方净土，是共同期许，但知易行难。面对学阀、学术造假、学术不端等等问题乱象，要积极解决已是共识，当务之急是要把零容忍表态、共识通过可执行的细化制度规定呈现出来。进行立法，就是优选。

来源：南方周末    时间：2022-09-04

科研圈的学阀裙带关系，对国家、社会的负面影响很大。

虽然科学没有国界，但科学家生活在现实中，不可能避免社会的影响。中国人讲究人情世故，科学家也不例外。由于学阀掌握着学术资源，垄断项目、文章发表、职称评定等资源，徒子徒孙自然不敢进行学术争论，只能围着学阀转。给学阀端茶倒水、开会吹捧是小事，不敢追求真理，不敢提出跟学阀不一样的学术观点，才是整个社会的损失。

学术机构有一个重要功能，就是通过争论、辩驳、去伪存真，构建学术评价体系，即识别人才，选择正确的技术方向。然后，才能在此基础之上，发展技术，助力经济。所以，学术体系的公开、公正、透明，对一个国家的科学发展、技术创新、经济发展，有着根本性、基础性的作用。这是学术的最大公共性。

“最美师娘论文”，就是一起典型的学术近亲繁殖导致的丑闻，大谈“导师的崇高感和师娘的优美感”，并“在此基础上构建了带普适性的人的发展之路”。值得注意的是，这篇文章2013年刊出，发表了7年之久，无人提出异议，其间还有13篇论文引用了这篇文章，可以说，在冻土研究这个领域内，这篇文章已经成了皇帝的新装，大家都知道，但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直到被一位偶然看到文章的外行捅破了窗户纸，引发了网友的围观与嘲讽。

该文中的导师就是发表这篇文章的期刊的主编。这篇文章还属于“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点项目（91125019）资助”。某种意义上，该文的存在，说明在学术圈近亲繁殖的人际关系网络之下，个人自审、国家监督，乃至科学家共同体的同行评议，都失效了。

一篇文章赞美师娘，吹捧老师，说到底也是一个丑闻，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它的荒谬性一望即知。但是，当这种文章都能畅通无阻的时候，那么，一篇学术观点错误的文章，就更不可能被指出了。这种谬误文章在被不断引用中，就会逐渐扩大，造成巨大的损失。

2019年，一条“八级地震”般的造假事件震惊了学术圈，一位“心肌细胞”领域大牛——皮耶罗·艾佛萨的31篇论文被撤稿，撤稿的理由是这些论文涉嫌伪造数据。但作为学术大牛，他的研究引导了无数人的后续研究，最初就基于欺诈性的数据，使得后续无数关于心肌干细胞的研究成为无用功，国家、各个研究机构、制药厂投入的成千上万资金，研究人员夜以继日奋斗的努力，都变得毫无意义。

科学技术研究的这个公共性决定了，学术圈内的谬误一旦流传，影响深远。

现在国内大学基本上都是公立大学，职位与工资本身都是纳税人埋单的，具有公共性。而且，其职称体系，教职体系的声誉，都就具有公共属性的。所以，科学研究，本质上是一项公共事业，不管是文章发表，还是职称评定，都是公共资源，应该在严格的规范下进行，应该同其他事业单位一样，建立相关公示机制。

考虑到科学研究的晦涩、艰深，一般人难以识别，所以，比起一般公共事业单位，它还应该建立学术避嫌机制。比如，凡是本校毕业的博士，都不能在本校任教；国家还可鼓励高校教授、研究机构的研究人员流动。此外，应该建立有奖举报机制，对于弄虚作假，滥用国家资金的行为，鼓励知情人士举报，一旦查实，重金奖励。

Joseph Thomas曾是杜克大学的一名研究分析师，他发现杜克大学的生物学家Erin Potts-Kant存在学术不端行为，涉嫌使用欺诈性数据向美国机构进行资金申请，于是提起了诉讼，最终，按照法律规定，Thomas可以获得3375万美元的奖励。杜克大学被罚的依据是《虚假申报法案》。近些年，美国政府平均每年都能凭借这个旨在鼓励普通民众举报骗取联邦政府资金行为的法案，收缴35亿美元的罚金。

总之，抑制学阀对公共资源的滥用、私用，才能提升学术体系的识别正确技术方向的能力与效率，才能有助于国家的科学技术发展。

（作者系上海金融与法律研究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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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远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