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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 李焱教授
近日,美国糖尿病学会(ADA)颁布了《2022年糖尿病诊疗标准》(以下简称《2022年ADA指南》),ADA每年根据最新的循证证据更新体重管理在2型糖尿病预防和治疗中的作用及其措施。今年的主要改变在于更改题目标题、更新有关肥胖危害、体重检测、饮食治疗和新型减重药物及器械的部分内容。
本章节的题目由2021年的“治疗2型糖尿病的肥胖管理”更改为“预防和治疗2型糖尿病的肥胖和体重管理”。其中至少包含两方面的意义。首先,突出了管理体重变化过程的重要性而不是仅仅关注肥胖状态,提出了多次检测体重和体质指数(BMI)以发现体重增加模式和变化趋势的新概念。其次,显示体重管理不仅仅在于治疗2型糖尿病的有效性,如减少降糖药使用,甚至“缓解”2型糖尿病和降低死亡率等,还能预防糖尿病前期向糖尿病的转化。传达的重要信息就是需要更早进行体重的动态管理,更有效同时预防和治疗肥胖和2型糖尿病。
在全球新冠大流行的背景之下,新的证据证明了肥胖和糖尿病患者感染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的预后更加不良,再次彰显体重管理的迫切性和重要性。
今年ADA提出一种新的理念,即增加体重监测频率以反映体重的动态变化,包括体重增加和减少,而不是仅仅关注某次测定结果。在处理体重相关的诊疗过程中,体重或BMI的数值应该属于个人隐私,对于非常敏感的人群,测定体重的操作都需要在独立空间进行。《2022年ADA指南》这种人文关怀的内容值得我们借鉴。
生活方式的改变(主要是饮食、运动和行为改变等)依然是预防和治疗肥胖的基础。BMI在25.0~26.9kg/m2(亚裔美国人23.0~24.9kg/m2)就应该开始进行生活方式的改变。虽然某些减肥饮食(如生酮饮食、低脂饮食)可以短时间内获得良好的减重效果,但长期疗效并没有特别优势。减少总热卡的摄入依然是减重的最主要方法(减少500~750kcal/d),长期减重疗效和食物的种类或构成关系不大。根据患者的饮食习惯、生活状况等进行个体化饮食治疗,目的是提高患者长期依从性,即吃什么减重不是问题,吃多少才是关键。一般情况下的热卡摄入量,女性大约为1200~1500kcal/d,男性大约为1500~1800kcal/d,根据个人的基线进行调整。体重减轻3%~5%即可临床获益。ADA几年前已经不再进行食物成分构成比例的推荐,我国相关的膳食指南依然提出碳水化合物、蛋白质和脂肪占总热卡的比例。
今年ADA指南还首次明确指出膳食补充剂(维生素、氨基酸、抗氧化剂等)无助于减重。对于近年来短期摄入极低热卡饮食(800~1000kcal/d)减重的热点话题,ADA肯定其缓解2型糖尿病的效果,推荐在有良好监测手段医疗机构的密切监测下进行,并与长期维持体重的措施相结合以防体重反弹。商业化或非正规医疗机构减重方法的长期疗效没有确切证据,相反其采用的手段常与指南相悖,甚至可能有害。这种观点提示我国临床医生应该对非正规医疗减肥机构进行关注。
回顾糖尿病健康行动(LookAHEAD)的亚组分析结果,提示饮食、运动和行为改变带来的体重减轻程度与其2型糖尿病控制、心血管预后相关,减重在10%以上人群的心血管益处明显。依然鼓励每周进行体育锻炼200~300min。
在选择治疗2型糖尿病伴肥胖患者的降糖药物时,理应优先考虑使用可以减轻或抑制体重增加的二甲双胍、α-葡萄糖苷酶抑制剂、钠-葡萄糖协同转运蛋白-2抑制剂、胰高血糖素样肽-1受体激动剂和胰淀素类似物。胰淀素类似物在美国使用时间较早,但国内未上市。二肽基肽酶-4抑制剂对体重影响为中性。相比之下,胰岛素促泌剂、噻唑烷二酮类和胰岛素及其类似物通常增加体重。
ADA推荐BMI在27.0~29.9kg/m(2亚裔美国人25.0~27.4kg/m2)时就可考虑开始使用减重药物辅助生活方式减轻体重。美国市面上有五种减重药物,在减重的同时均有一定程度改善血糖的作用,其中只有奥利司他在国内被批准上市。虽然利拉鲁肽3mg和索马鲁肽2.4mg被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批准用于单纯减重,但国内较小剂量只批准用于降低血糖,没有减重的适应证。索马鲁肽2.4mg在国内减重适应证的注册临床试验已经完成,预期不久可能获批。国产利拉鲁肽也在申请减重适应证。
减肥医疗器械(胃束带装置、植入式胃气球、迷走神经刺激器和胃抽吸疗法)曾经风靡一时,但因为费用、一定创伤性和疗效证据不充分等问题在临床应用有限。新近FDA批准了一种口服水凝胶(Plenity)长期用于BMI>25kg/m2患者的减重治疗。它模拟植入式胃球囊的占位效应减少进餐时的食物摄入量。减重幅度相对较小(比安慰剂大2%~3%),但胜在可以长期口服使用而副作用不严重。国内有类似产品正在申请注册临床试验。
代谢手术是严重肥胖而内科治疗无效的替代方法,疗效确切,但副作用也明显,包括维生素和矿物质缺乏、贫血、骨质疏松症、倾倒综合征和严重低血糖。代谢手术应该在有经验的医疗机构进行,术前充分评估,严格掌握适应证(BMI≥30.0kg/m2,亚裔美国人≥27.5kg/m2)并终身随访监测微量元素、营养和代谢状态。
本次指南更新增加了代谢手术后出现低血糖的监测和处理。接受代谢手术的患者可能在餐后几个小时发生减肥后的低血糖,可严重影响生活质量。减肥后低血糖有别于倾倒综合征,倾倒综合征常常在手术后不久出现,通常餐后10~30min出现,可能表现为腹泻、恶心、呕吐、心悸和疲劳,出现症状时通常不会出现低血糖,可逐渐自我缓解。而减肥后低血糖常在手术一年后出现,见于高碳水化合物餐后1~3h;症状包括出汗、震颤、心动过速和饥饿感,严重时出现认知受损、意识丧失和癫痫发作。减肥后低血糖发生机制可能是胃排空加快,肠道葡萄糖快速吸收和胰高血糖素样肽-1和其他胃肠肽分泌过多,导致胰岛素释放增多,血葡萄糖急剧下降。结合病史和实验室检查,借助连续血糖监测,尤其实时连续血糖监测,可以在严重低血糖发生之前提早预警。连续血糖监测对于识别和诊断无症状性低血糖也非常重要。确立诊断前注意排除低血糖其他潜在的原因(如营养不良、药物、胰岛素瘤等)。处理减肥后低血糖包括生活方式指导和药物治疗。教育患者避免或减少摄入容易消化吸收的碳水化合物,保证摄入足够的蛋白质、脂肪以及维生素,必要时对患者提供医学营养治疗。病情不缓解可考虑药物治疗,药物治疗的主要目的是减缓碳水化合物的吸收速度(如阿卡波糖)或抑制胰高血糖素样肽-1和胰岛素分泌(如二氮嗪、奥曲肽)。
总之,《2022年ADA指南》有关2型糖尿病患者的肥胖及体重管理的内容彰显近年来对肥胖和2型糖尿病的研究进展,体现了更早进行动态管理体重在预防和治疗肥胖和2型糖尿病的重要性;强调生活方式是管理体重的基础;减重药物是辅助手段;关注代谢手术适应证和并发症的长期随访;注意降糖药物对于体重的影响。没有所谓“最佳”的减重饮食,包括饮食成分或饮食种类,减少总热卡的摄入是减重的基础。个体化的饮食方案,提高长期依从性是维持减重效果的关键。了解ADA指南对于我国内分泌同行预防和治疗2型糖尿病与超重/肥胖具有一定借鉴作用。
来源:中国医学论坛报版权所有,转载须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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