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中国医学论坛报“卫生健康事业发展70年巡礼”专栏

瘟神来了，血吸虫肆虐中国

1958年6月30日，《人民日报》以醒目标题发表江西省余江县消灭血吸虫病的消息。毛泽东主席和全国人民一样，心情激动，即兴做了《送瘟神》二首。两首七律诗的发表，极大鼓舞了人民群众的斗争热情，激励广大人民奔赴抗瘟高地，夺取更大的胜利。

很多人无法理解一代伟人因为小小血吸虫，心中那无法释怀的焦虑，更无法理解那场人疫之战的困苦与艰辛。那是因为在那个年代，小小的血吸虫病竟像瘟神一样威胁着国人的生存。

血吸虫是一种肉眼看不见的灰白色线状小虫，遇着钉螺便钻入钉螺体内进行无性繁殖，生出无数的尾蚴，再从水里钻到人畜体内寄生。皮肤接触到疫水，十几秒钟就能感染血吸虫病：儿童被感染，发育受损，甚至成为侏儒；妇女被感染，大多不能生育；青壮年感染，丧失劳动力以至死亡。严重危害人民健康的血吸虫病，在中国流行了2000多年。新中国成立前，疫区遍及江南12个省市的350个县，患者达1000万人，受感染威胁的人口达1亿以上。

太仓血防，同济人深入基层

新中国对血吸虫的调查和防治可以上溯到1949年4月，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宁沪杭后，练兵备战于浙江太仓等地，不少北方战士感染发烧，造成大批非战斗性减员。

同年8月，华东卫生部向当时还在上海的同济医院（当时叫中美医院）提出派人下乡调查，年仅32岁的邵丙扬教授被特派为诊疗小组成员，带领冯新为、郝连杰、孔祥云等医务人员深入太仓、南翔、嘉定等解放军驻地进行调查。

调查发现，发热的原因是战士在练习游泳的时候感染了血吸虫尾蚴。诊疗小组当即提出：由于25%~50%以上的战士急性感染血吸虫病，必须立即扩大普查面，开展血吸虫病防治工作迫在眉睫。诊治工作历时3个月，接受治疗人数达830人。

^{图为医务人员开展血吸虫病防治研究}

根据中美医院调查诊治报告，华东卫生部组织血防医疗大队。1950年1月3 日，邵丙扬任大队长，中美医院组成血防大队第二中队，共计262人，奔赴太仓，负责治疗驻地的解放军战士。

当年，治疗急性血吸虫病唯一的办法是静脉注射“锑剂”。这种药物毒副作用很大，治疗过程中医护人员需要有丰富的经验，整个治疗过程必须密切观察。整整3个月时间，医疗队检疫患者达13万人次，治疗4.6万余人，取得了治疗的阶段性胜利。但是，对医疗队而言，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疫情形势严峻，为缩短治疗时间，大队长邵丙扬再次接受了任务。

1951年，邵丙扬教授与病理生理学专家协作研究发现：锑剂对肝脏的损伤可以通过肝脏的再生完成自我修复，只要注重预防致命性的心脏中毒症状，加大剂量3日注射治疗与常规剂量20日的疗效相同。

在完成医疗任务的同时，中美医院医护人员还就地开展血吸虫预防宣教工作，他们对疫区进行水井、浴室和公共厕所三大卫生建设，设计改良水井、改建厕所、洗澡堂。为了使军民认识血吸虫病传染途径及其危害，医生们通过简陋的幻灯、巡回展览为部队战士上卫生常识课，协助部队捕捉消灭钉螺3万多只。

体检时，医生们发现多数战士患有口角糜烂、舌炎及阴囊湿疹，血防队建议部队改善饮食结构和烹调方法，还对部队医务人员进行专业知识培训。

华东卫生部在总结当防治经验时提出：解放前血吸虫病在我国13个省市广泛流行传播，解放初估计全国患者大约1000万人以上，过去用锑剂治疗，疗程长达月余的静脉注射法非常不便，开展治疗困难较大，经上海市全体医务人员3个月的努力，终于胜利完成任务，在中国医学史上写下了光辉一页。

“太仓血防”开创了我国医疗史上空前的大规模防治血吸虫病运动，邵丙扬教授因此立功两次，孔祥云立三等功，冯新为、赵华月立四等功，同济医院组成的第二中队92%的成员获得人民解放军评功记优荣誉。

送瘟神，同济疗法全国推广

1953年，《应用酒石酸锑钾三天疗法治疗血吸虫病的初步报告》首次在《中华内科学杂志》发表，“酒石酸锑钾3日疗法”迅速在全国推广。因这项技术受益的患者多达500万人，全国人民在“太仓血防”送走“瘟神”的壮举中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然而，与“瘟神”之战是一场恶战，远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1955年，血吸虫病遍及上海、江苏、浙江等南方12个省市，患者约1000万人，约有1亿人受到感染威胁。

1955年11月，中央在上海紧急召开第一次全国防治血吸虫病工作会议，邵丙扬作为血防专家参加了这次重要会议，会上提出了7年消灭血吸虫病的大体部署。之后，裘法祖、邵丙扬成为中央血防组专家组成员，全国上下开始了防治血吸虫疾病的又一次战役。

^{图为1958年同济医院赴钟祥除害灭病的医疗队成员}

手术治疗血吸虫病患

20世纪50年代末至60年代初，同济医院外科在裘法祖、夏穗生带领下，组建“血吸虫病手术医疗队”，这一次，血防主力是外科医生，同济医院先后几十批医务工作者分赴枝江、阳新、汉阳、汉南等湖北的重疫区，通过手术挽回晚期血吸虫病人的生活能力。

外科治疗手术主要是切除患者脾脏，这时已整体搬迁至武汉的同济医院，其外科整体实力在国内首屈一指。1970年，裘法祖首创了“胃底横断术”，3年后，他带领外科人又创建了的“贲门周围血管离断术”，提出“切断高位食管”的有效措施，使手术更趋完善，这些技术成为治疗晚期血吸虫病的一种有效、定型的常规手术。1978 年，这一成果获得了全国科学大会奖。

在这场防治血吸虫病的“战役”中，中国建立了从中央到乡镇、格局严密、运行长达30多年的防疫体系，创造了此前从未实现过的疫控奇迹，也形成了很有价值的治理血吸虫病经验。

从20世纪50年代全民动员“送瘟神”到今天，同济医院医护人员对血吸虫病的防治工作一直持续地进行着。

同济医院综合医疗科杨镇课题小组一直致力血吸虫病的治疗。1999年，患有罕见脑血吸虫病的抗洪战士陶波，经过同济医院医务人员2个月的精心治疗完全康复。期间，血吸虫病专家杨镇为他进行了消肿、脱水、记忆力恢复治疗，经过几次院内急会诊后，最后决定用保守法先杀死体内的血吸虫，尽量避免开颅手术。他们给陶波服用了杀死血吸虫效果最好的进口药物吡喹酮，1周后，陶波脑部血吸虫被控制住，2个月后，他体内的血吸虫被全部杀死。

同济医院感染科黄加权等课题小组在临床工作中初步建立了血吸虫肝纤维化无创性综合指标诊断模型，应用肝脏弹性（硬度）即瞬时弹性测定（FibroScan）研究血吸虫与其他病因所致肝纤维化的差异，开展血吸虫病肝纤维化机制基础研究，获多项省部级科研课题并发表多篇高质量学术论文。

（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同济医院宣传科 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