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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北京协和医院妇产科 郎景和

我一直喜欢丰子恺先生的文、丰子恺先生的画。他的文，精美隽永，耐人寻味；他的画，随性随意，意蕴深邃。都是充满情趣的，好像老先生牵着你的手，游逛艺术走廊；或者觉着自己是个孩童，被他逗得，或笑、或哭，或哭笑不得……忘却了这老先生早已于40余年前仙逝，忘却了自己也已是近八十岁的老者。

丰子恺先生（1898-1975）是著名的文学家、画家、艺术家，浙江桐乡人，曾任中国画院院长。他的《缘缘堂随笔》以及经常可见的、极具特色的类似漫画却又不是漫画的画，脍炙人口。他的文字颇丰，还有译著《源氏物语》等。

我最早“认识”丰子恺先生，当然是他的画，都是爱不释手，反复琢磨，仔细品味的，后来读了他的《有趣的生活》，才产生了本篇杂记。

这是丰老先生20世纪20~30年代的散文集，记述民国文人的有趣生活、日常之美。作者声言，人的一切生活，实用之外，又必讲求趣味，这是本书的基本观念。这种风物日常之美，可以安顿精神，应该是生活的基本祈望。

我的问题接踵而至，什么是有趣的生活，如何才能使生活有趣？

从书中的理解，所谓“有趣的生活”就是保持自然，追求艺术。

作者认为，自然应该是人的基本恣态，无论什么人，从褴褛乞丐到达官贵人，从衣着到言语，都应是自然的。自然让我们平等，自然让我们美好。自然而顺动，真相而纯正。他甚至认为，所谓自然，不仅指个人的行为言语，也包括环境布局。前者为人之自然，后者为物之自然。人物和谐自然，乃为有趣、美好。甚至还包括我们撰文作画，也应如此，“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天机勃露，独得于笔情墨趣之外。难怪先生为自己的书房提名“缘缘堂。”作者有一个有意思的提法：“美”都是“神”的手所造的，假手于“神”而造美的，是艺术家。开始有些费解，通读甫毕一想，徒然明白了，“神”者自然也，自然即是美，自然作文作画，即是真正的文学家、艺术家了。

其实，敬畏自然、爱护自然、彰显自然，是永恒的话题，是普遍的真理，及至而今的环境保护、疾病的防治。作为医者，也更应敬畏生命、敬畏疾病、敬畏病人、敬畏人体、敬畏自然，依着自然规律、依着生理规律预防、诊断与治疗。挑战人体、破坏机能，要么损害科学，要买违背伦理，是注定要走向异化邪路的。

生活的艺术、艺术的生活是本书的主题，也可以认为是丰子恺先生生活与工作的主旋律。《有趣生活》一书之所以有趣，不仅在于散文文字，书内的绘画及其论述，乃至音乐及其论述，都使全书充满艺术、充满美好。使人尽享其中，陶醉其中。

作者讲人之“五欲”：食欲、色欲、德欲、美欲、物欲，真若圣人之言。人们常引孔圣“食色性也”，似不周全矣。作者讲艺术之“五味”亦如生活之五味，也有甜（赏心悦目）、咸（言之有物）、辣（动心忍性）、酸（清幽隽永）、臭（恶俗淫荡），可谓是见地深刻之比喻，醍醐灌顶之警示。

一个医生的艺术修养则不仅是对生活，对工作的影响更是巨大的。

在《有趣生活》里，我们还可以学习不少中外艺术史、名人名画名曲的趣闻。丰子恺师从于弘一法师李叔同，有一文《李叔同先生之文艺观》，提到李大师讲“先器识而后文艺”，是说要“首重人格修养，次重文艺学习”。这不仅是做文艺，做任何事，包括从医看病人亦然。以往只知弘一法师是著名大师、文艺先驱，却不知一位剃染多年的出家人，有炽烈的爱国热情，亦然壮怀激烈，一曲《满江红》的后半阙是：尽大江东去，余情环绕，魂魄化成精卫鸟，血花溅作红心草，看从今一担好河山，英雄造（见《弘一大师年谱》39页）。

真令人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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